《開明國語課本》再版封面
建國初期語文課本封面

“文革”時期的語文課本封面
80、90年代的語文課本封面
  語文鬧革命:讓我們重新認識自己
  提要:今年,語文鬧革命,參與者甚眾。從提筆忘字、繁簡之爭至語文教材糾錯,“沒文化真可怕”的集體吐槽演變成改變現狀的呼聲。一個國家的真正強大是文化的強大,我們曾努力學習外語去瞭解世界,如今我們想花更多時間來瞭解自己。
  都德的《最後一課》記錄了這樣一個細節:校長韓麥爾先生給孩子們講完最後一堂法語課後痛苦而堅定地說:“當一個民族淪為奴隸時,只要好好保存自己的語言,就好像掌握了打開監獄的鑰匙。”
  今天,是時候說說我們的語文了。2013,語文很忙。
  關於語文的話題今年尤其多。如果說以往的高考作文、新課標改革還只限於學界、教師及家長討論,那麼今年,“語文熱”絕對稱得上人人“重在參與”。
  當香港演員黃秋生髮出一條“大陸人不會寫正體字,華夏文明在大陸已死”的微博,招來大陸網友罵聲一片,人們反擊、自省的聲音暴露出大陸人那顆脆弱、敏感的文化自尊心。
  當央視“漢字聽寫大會”最初幾期播出後,幾乎人們的談資都包含“原來我連‘撲熱息痛’都不會寫”、“沒文化真可怕”的吐槽;而到了節目後半程,人們發現不會寫的字越來越多,對場上小選手的睿智便只有嘆服的份了。
  當“魯迅的《風箏》要‘飛’出語文課本”的消息一經傳出,微博、微信上很多懷念魯迅的段子此起彼伏,人們知道,自己懷念的是那個始終奉為神明、一直讀不透但總想讀懂的“民族魂”;但很少有人真正去重新看一遍《風箏》,貌似他們在乎的只是那個作為文化符號的魯迅。
  當“高考總分欲提高語文分值,甚或不考英語”的政策剛剛放出風,它波及到了更多具體的“在場人士”。
  而當“人教版語文教材竟有30多處錯誤”被曝,我們終於“坐不住了”。除了這些熱門話題之外,諸如“大學語文是該必修還是選修”、“明年高考語文考什麼”等問題也在繼續討論。
  可以說,這些所有的熱切關註背後,至少反映了一個問題:那就是中國人對於語文,始終保有著一種獨特的情懷——我們深受它的影響,我們都希望語文“好”,因為我們熱愛自己的文化,我們說同一種語言,寫同一種文字。
  回顧“語文的2013”,我們想說的太多。本期專題採訪了諸多語文教育專家、一線教師還有更多的普通人,我們希望能留下一些屬於這個時代的思考。
  新中國語文64年詠嘆調
  【中國新聞周刊網12月9日綜合報道(記者 秦悅)】
  在我們的記憶里,無論課堂內外、生活還是工作,語文從未缺席過。讀書、識字、明理、樹立價值觀,人生的重要一課往往都是從語文課開始的;甚或一篇高考作文的成敗,某種程度上會影響一個人一生的命運。
  近年,民國語文教材開始熱銷。據報道:由葉聖陶主文、豐子愷插畫,1932年版《開明國語課本》重印本,上市沒多久就被搶購一空。與此同時,老課本系列如《世界書局國語讀本》、《商務國語教科書》也在網上好評如潮。一本70幾年前的小學語文教材,在70 多年後成為暢銷書,這個現象絕非人們對文化的懷舊,而是人們在中國功利教育背景下的一種出於“自衛”的選擇。
  以史為鑒,追根溯源,探討“今天語文該是什麼模樣”,不妨先回顧民國時期的語文及語文教育,那時候,“語文很美”。
  ■回到民國 辨明歷史和現實
  民國語文:精英參與的平民教育
  1922年壬戌年,是中國現代教育史上具變革意義的一年。這一年,北洋政府頒佈了《學校系統改革案》,列有七條標準:適應社會進化之需要,發揮平民教育精神,謀個性之發展,註意國民經濟力 ,註意生活教育,使教育易於普及,多留各地方伸縮餘地。
  壬戌學制的主要特點是:①縮短小學修業年限,延長中學修業年限。②若干措施註意根據地方實際需要,不作硬性規定。③重視學生的職業訓練和補習教育。④課程和教材內容側重實用。⑤實行選科制和分科教育,兼顧學生升學和就業兩種準備。
  新學制,主要是採取當時美國一些州已經實行了10多年的“六三三制”,表明中國現代教育制度從效法日本轉向了效法美國,由軍國民主義教育轉向了平民主義教育。
  在這種教育思想指導下,語文教育改革在人文教育、生活教育等方面得到了凸顯。民國是一個大師輩出的年代,那時候許多文化精英都參與過平民教育的具體實踐,他們的熱情高漲而朴實。那些留日、留美、留歐的學生,還有當時國內的泰斗級人物,像蔡元培、胡適、陶行知、蔣夢麟、陳鶴琴、魯迅,這些精英都能參與到制定國文教科書的活動中。
  比如,近年熱銷的《開明國語》,就是由葉聖陶親自編寫,豐子愷先生負責插畫,全部是創作或再創作。出版社都投入了很大的力量,聘用一流的學者來研究這些教材,每一課就那麼寥寥一二十個字,但他們都要反覆地考量。
  此外,這些大家的語文教育理念也頗為先進與科學。比如葉聖陶,他不僅僅是大家,其教育理念也很超前,他提倡學生的自學能力與主體地位,肯定學生個體差異。可以說,在那個時代,這些文化耆宿他們是把這個“小事”當成大事業來做的。
  葉聖陶先生談《開明國本》
  葉聖陶在《開明課本》的“編輯要旨”里寫道:“給孩子們編寫語文課本,當然要著眼於培養他們的閱讀能力和寫作能力。但是這還不夠。”談到《開明國語課本》的編撰感受時,葉老曾說,這部課本400 來篇課文“形式和內容都很龐雜,大約有一半可以說是創作,另外一半是有所依據的再創作,總之沒有一篇是現成的,抄來的”。
  他還說:“小學生是兒童,他們的語文課本必須是兒童文學,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,使他們樂於閱讀,從而發展他們多方面的智慧。當時我編這一部國語課本,就是這樣想的。”
  對於民國教材熱銷現象,著名學者、原北大中文系主任溫儒敏先生有如下解讀:民國教材確實有很多東西值得今天的教材編寫者學習,但那畢竟是70 多年前的課本,適合那個時代孩子們的學習,如今社會發生很大變化,孩子們從小就要接受很多以往可能沒有的新事物新知識,教材肯定要滿足當今時代的需求,不能照搬這套教材的編法,畢竟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教育。(見2011年1月12日《北京晨報》)
  ■新中國語文64年的關鍵節點
  從“毛主席,像太陽”到“愛爸爸媽媽”;從《八角樓上》到《再見了,北京》;從黃繼光、邱少雲到劉翔、楊利偉……語文課本,如同一面面鏡子,用文字和圖畫定格64年的時代變遷。回顧新中國語文64年的關鍵節點。
  新中國建國初:以蘇為師,將革命教育進行到底  這一時期,一方面,建國初期的語文課本,要為鞏固新生政權“添磚加瓦”,堅定人們對於新制度的信心和認同;另一方面,它也必須承擔起提高全民語文素質、統一書寫規範等功能,比如推行簡體字。而缺乏經驗的中國,自然選擇了蘇聯這個現成的老師。
  在1949年9月29日通過的《中華人民共和國政治協商會議共同綱領》中,文化教育工作被賦予了“提高人民文化水平,培養國家建設人才,肅清封建的、買辦的、法西斯主義的思想,發展為人民服務的思想”的主要任務。共同綱領規定,為了實現這一任務,“人民政府應有計劃有步驟地改革舊的教育制度、教育內容和教學方法。”這一時期,教育部正式把“國語”改為“語文”,制定了教綱,“語文”這兩個漢字正式組合在一起,成為一個專有名詞。
  建國初,中國向蘇聯全面學習現代化、工業化建設經驗。劉少奇建國之初即提出:“中國人民的革命,過去是以俄為師,今後建國,同樣也必須以俄為師。”做到這一點,要求之一就是在教育體繫上與蘇聯對接。這也體現在語文教材上。上世紀50年代初期,選入語文教材的外國文學作品中,首選蘇聯作品。那些作品大多數是反映蘇聯現代生活的,其中不乏佳作,也有很多政治性濃厚、文學色彩相對比較弱的作品。(2009年8月9日,中國新聞網)
  建國後人教版小學語文教材第一課
  “毛主席,像太陽,他比太陽更光亮。小兄弟,小姐妹,大家一齊來歌唱:太陽太陽永遠光亮,我們跟你永遠向上。”這是建國後第一套小學教材中的第一篇課文內容。
  那時的小學語文課文很簡單,常常開篇就是毛主席祝詞,課本內容中關於毛主席的很多,如《八角樓上》、《毛主席在花山》、《毛主席尊敬老師》、《毛主席小時候是怎樣學習的》。
  由於當時處於新舊兩時代交接時期,教材形式上還有著舊的特色。比如課本自左向右翻閱,採用舊時的豎行排版方式,印刷為繁體字。(2009年8月4日,東北新聞網)
  大躍進時代:作文也“放衛星”
  在大躍進前後的一段時間里,部分教育界人士已經意識到政治教育不能取代語文教育,沒有基本的讀寫聽說訓練,思想教育無從談起。於是,他們開展了語文課是“載文”還是“載道”、“語”和“文”是否應該分開等諸多有意義的爭論,但都因大躍進以及文革無疾而終。
  1958年的“大躍進”狂潮,在當時的語文課本中留下了深深的印痕。其中最大的變化,是中止了語言和文學課程的分科,一批藝術水準較高的文學作品被大量政治時文取代。一些有意義的教改嘗試也因此終止。
  作文浮誇風飄進了校園,某市教育部門便宣佈:“有幾個學校學生創作指標達到了幾萬篇,如市立師範,在一個月左右的時間里,學生就完成了4000多篇創作。經典課文也遭到批判,“捕蛇者說所鼓吹的思想,無非就是要求統治者輕徭薄賦,減少對農民階級的剝削。這種思想的革命性是不徹底的,也不可能根本改變農民的地位,是封建毒瘤。”
  “文革”時期:語文課=政治課
  文革時期,語文課也成為了“進行階級鬥爭的工具”,在幾乎每一篇語文課文的開篇,都寫著最高指示:“學習馬克思主義,不但要從書本上學,主要還要通過階級鬥爭、工作實踐和接近工農群眾,才能真正學到。”這種極左做法的一個直接後果,是導致國民語文素質大大下降。
  在廣州,根據有關研究者整理的資料,1974年廣州市中小學教材編寫組編印的高中二年級第一學期《語文》課本共分為六個部分,一是馬、恩、列、斯、毛關於思想文化工作的論述,二是鞏固無產階級專政的理論輔導,三是階級教育,四是大批判,五是團結人民打擊敵人的小評論,六是革命故事。根據有關研究者的統計,在上海市1972年《初中語文課本》一、三、五冊中,毛主席文章和詩詞、馬恩列斯文章、魯迅雜文占50.2%,樣板戲選場、評論、總結、家史和通訊占37.3%,古代詩文僅占2.4%。
  直到1976年,各地的小學語文課本中還有大量具有時代痕跡的文章,比如《毛主席語錄》《一張大字報》《從小愛唱東方紅》等。
  “革命不是請客吃飯,不是做文章,不是繪畫繡花,不能那樣雅緻,那樣從容不迫,‘文質彬彬’,那樣‘溫良恭儉讓’。革命就是暴動,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的行動。”在極左思維的影響下,語文課已經完全失去了基礎教育的功能。
  改革開放初期:語文=工具性+政治性
  1978年由教育部頒發的教學大綱中,“政治標準第一”仍是原則。不過,在4年後的修訂版大綱中,教育部第一次提出了“思想政治教育必鬚根據語文課的特點進行”的要求。在1990年,國家對語文教學大綱進行了修訂,加強了思想政治教育因素。
  1977年,鄧小平復出主持工作之後,立即指示恢復中小學教育秩序,重組人民教育出版社,並對新教材作瞭如下要求:要反映出現代科學文化的先進水平,同時要符合我國的實際情況。儘管“文革”中一直處於混亂狀態的中小學教材編撰工作開始走上正軌,但1977年當年的語文教科書仍有濃厚的政治色彩和“左”的痕跡。
  1978年,這是一個真正的新紀元的開始,中小學生們拿到了和過去十多年完全不一樣的新書。後來有學者評價說,這套課本清除了十年動亂時期的許多謬誤,改正了在政治與業務、理論與實踐等問題上的一些不適當的處理方法,吸取了國際中小學課程改革的經驗和教訓,更重要的是,“進行了教學內容的現代化改革”。
  1986年,國家再次頒佈新的語文教學大綱,要求思想政治教育必須“滲透在教學過程中”,要求語文教學要在進行語言文字訓練的同時,要使學生潛移默化地受到愛祖國、愛人民、愛勞動、愛科學、愛社會主義的教育。
  四年後的1990年,國家加強了思想政治教育因素,並第一次提出了語文教育要“為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服務”的要求。提出要對小學生、中學生一直到大學生“由淺入深、堅持不懈地進行中國近代史、現代史及國情的教育”,培養學生熱愛中國共產黨和社會主義的感情,樹立社會主義信念,增強建設社會主義祖國的使命感和緊迫感。
  新時期:向人性回歸 人教社不再一統天下
  九十年代末,部分專家開始對語文教學進行新一輪的反思。1997年,《北京文學》刊登文章,認為現行的中小學語文教育是“學生的桎梏、語文的扭曲、文學的悲哀”。這些聲音,為新一輪的語文課內容變革拉開了序幕。  一些語文老師註意到,在新世紀的語文課本中,“愛情”這一曾經諱莫如深的字眼也不再那麼敏感。在人教版初三語文課本《泰坦尼克號》一文的對白中,就出現了“我愛你,傑克”這樣的表白。而且,在很多教材中,選文所涉及的國家以西方發達國家為主。
  新世紀之初的課改更加放開了教材的編纂,使語文教材迅速從人教社一統天下發展為各地版本教材群雄並舉,甚至一個城市的不同區域,也選擇使用不同的版本。
  新中國語文走過64年的風雨歷程,她如何能繼續健康、堅定地走下去,這不只是教育專家才該考慮的問題,因為我們誰都離不開語文。
  (綜合《北京晨報》、中國新聞網、《中國教育報》、《開明讀本》等報道及資料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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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編輯:SN05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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